宁和如今最担心的,其实已经不是这场注定失败的变法,而是它的发起人,曾经的秦司空、如今的秦左仆射。宁和自己为这变法一事殚精竭虑八载有余,即使生性豁达,得出不成之论时尚痛心疾首;而那位不知耗尽了多少年心血构思,又花费了多少功夫将之设法推行的秦司空,又当如何?怕是早已将之视为一生志向所系。且宁和这些年来与其通信,深知此人性情外和内刚,一身傲骨。变法若败,恐心气折。
前日,当宁和在所收邸报之上见到朝中新相任命一则,心中忧虑更是升到了顶峰。
用过晚饭,宁和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当中。她将已都屏退,自己将油灯挑亮,端着站起身来,在书房中走动。
她将这些年来自己为新法所作卷宗文章一应全都翻找出来,一一罗列堆放在屋中空地上。最终足足堆成三摞,每摞都有将近一人高。
宁和在这三摞纸页前,静静立了有一刻钟。然后她忽轻轻笑了笑,坐回了桌边。
油灯将那张已然带了些苍老痕迹的面容描摹得明明灭灭。
案前一书生,目中映灯火,鬓间白发生。
宁和自匣中取过一卷黄封白纸,提笔即书,墨迹流畅,行云流水,顷刻成篇。
黄封白纸,乃大赵奏疏所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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